第45章 阿父归(1 / 2)

 然而和王琳的这一战,终究还是没有打起来。</p>

后梁之主萧詧遣大将军王操率兵,有略取王琳之长沙、武陵、南平等郡之意。</p>

王琳急于回救根本,此前陈霸先送还樊猛的行为,以及谢哲的劝谕也起到了作用。</p>

王琳于是请还湘州。</p>

谢哲返命,陈霸先诏追回众军还师,五万大军退至大雷。</p>

……</p>

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从天而降的喜讯,阿父回来了。</p>

举家喜出望外。</p>

本来全家人已经渐渐习惯了日复一日等待的生活,只是尚且抱着一线希望而已。</p>

阿父的突然回归,众人的惊喜之情如同激流一般汹涌,化作夺眶而出抑制不住的泪水。</p>

阿母流泪,跪地感谢上天保佑。</p>

小敦小秘哭着扑到阿父怀中。</p>

侯胜北也是眼眶酸楚,强行忍住。</p>

侯晓在一旁加以宽慰,让众人稍控情绪,阿哥先休息缓口气,再叙别情不迟。</p>

……</p>

时隔整整十个月,阿父几乎变了一个人。</p>

原本仪容端正,髭须修剪整齐,堂堂的将帅风范,变得黑苍苍的脸颊消瘦,头发杂乱,油腻纠结,满下巴的胡须横七竖八,如同乱糟糟的茅草。</p>

最大的变化则是来自眼神,原本阿父的眼光和煦稳重,此时却如同两朵鬼火,透出寒意,令人不敢直视。</p>

阿父一定吃了不少苦,侯胜北想道。</p>

他是怎么回来的,难道王琳求和了?</p>

可是大军才出发不久,还没打上一仗,王琳不至于那么快就认怂吧。</p>

只听得侯安都说道:“速速服侍我沐浴更衣,我要即刻去廷尉府自行投罪。陛下可能引见,不可君前失仪。”</p>

阿父的语气很平静,谈吐清晰,有条不紊。</p>

可是不知怎的,侯胜北听阿父说话,觉得也带着一股寒气。</p>

……</p>

晚间回到家中,侯安都淡淡说起归来的经过。</p>

阿父是逃回来的。</p>

被俘之后,王琳嘲笑成为阶下囚的诸将:“汝等皆号无敌,今乃为吾擒乎?”</p>

王琳用一条长锁将他与周文育、程灵洗、徐敬成锁在一起,安顿于自己的座下,由亲信宦官王子晋看守。</p>

数人吃喝便溺都在一起,多有不便,深受屈辱。</p>

这一锁就是九个多月。</p>

等到王琳去了白水浦,侯安都好言好语劝诱王子晋,许以厚赂,终于打动了此人。</p>

王子晋伪以小船垂钓,夜晚载着众将登岸,潜入深草中,带锁链逃归,步行投自军。</p>

侯安都没有说得太详细,阿母和小敦小秘可能不太懂。</p>

从军征战过的侯胜北却知道这区区几个字意味着什么。</p>

在两军前线,要躲避敌方斥候,在水草丛生的环境中,几個人戴着锁链连在一起,跋涉十数里,是一件多么辛苦费力、充满危险、时刻提心吊胆的事情。</p>

何况还要低声下气地哀求一个宦官手下留情,对于曾经统率千军万马、威风凛凛的阿父来说,心气是何等的挫折。</p>

侯胜北忍不住问了一句:“那个王子晋呢,阿父你许诺的厚赂怎么给他?”</p>

侯安都若无其事道:“我们上岸之后,景德按住他,以锁链勒死了。对死人自然无须兑现承诺。”</p>

侯胜北的背后再次冒起一股凉意,不敢再问别的。</p>

“去了廷尉府之后,陛下当即引见,应该无事了。过几日下诏,就会恢复本官。”(注1)</p>

侯安都虽然说得轻描淡写,侯胜北却想,陛下虽不见责,以后看待众将的态度,还会和当初一样吗?</p>

毕竟是兵败受俘,没有死节的丧师辱国之将啊。</p>

就算陈霸先胸襟宽广不同常人,军中和朝中大臣呢?</p>

士卒会怎么看待曾经被俘的主帅?文武百官又会怎么看待曾经失败的诸将?</p>

不过这些都不重要,不管怎么样,阿父回来了就好,只要人没事就好……</p>